当苏格兰的威士忌公司想要找一个方式,说明苏格兰各地都在生产威士忌时,风土就被包覆在地域性的概念之中。这个出发点是好的,问题是它经不起检视。这些地域性界线并不是地理上的,而是政治上的;各地区的范围也过于广大。我们真的要相信在高地区(Highlands),从格拉斯哥市(Glasgow)郊外到奥克尼群岛(Orkney)的每一款威士忌喝起来都是一样的?达夫镇(Dufftown)的每款烈酒味道也都一样吗?不一样。难道威廉•格兰特(William Grant)在这个镇上拥有的三家蒸馏厂,出产的每款威士忌味道都一样吗?还是不一样。
威士忌的重点在个性,讲求独一无二(在单一麦芽威士忌中被遗忘的词),因此,如果地域性其实是属于政治和经济的议题—而造就斯佩塞(Speyside)的因素有一半是调酒师,一半是地质—这是不是代表我们就不考虑风土了?不是。我们是要解救它,而且要更深入检视它。
风士包括土壤、地理、土壤生态、微生物、太阳辐射、气象,还有其他很多因素。它是关于地点的重要性,阐述地球上某个地点之所以出现某一样东西,可能是一株葡萄藤或是一座蒸馏厂,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。回来谈达夫镇:格兰菲迪(Glenfiddich)、百富(The Balvenie)、奇富(Kininvie)都具有各自的风士,慕赫(Mortlach)和格兰杜兰(Glendullan)也是。森林也有风土,瑞士橡木和西班牙橡木是同一个树种,风味却不一样。背阳坡的树和向阳坡的树,风味也不一样。大麦的品种也受风土影响。
艾雷岛的乐加维林蒸馏厂的威士忌,就像是将蒸馏厂周围环境一并蒸馏而成的产物。
人和这一切的互动也属于风土。从品饮者的角度来看,如果能够更深度、有意识地了解环境,就能对威士忌有更深层的欣赏。以艾雷岛为例,酒本身不见得会过滤出这座岛屿的气味,不过如果你敞开心胸,更深一层解读这座岛屿,你会发现这是分辨得出来的。带有绣线菊的蜂蜜味和花香的是布鲁莱迪(Bruichladdich);卡尔里拉(Caol Ila)的味道像被风吹拂的海滩和满布海藻的马希尔湾(Machir Bay);齐侯门(Kilchoman)会让你尝到带有牡蛎的盐水味;布纳哈本(Bunnahabhain)是有香草植物的林地气味;阿贝(Ardbeg)的矿物味就像用盐洗过的潮湿石头和士地;拉弗格(Laphroaig)是沥青和干海草;乐加维林(Lagavulin)是沼泽桃金娘和潮间带水坑;波摩(Bowmore)是花香和盐味的混合;当然还有艾雷岛的烟熏味,因为岛上的气候和地质而显得与众不同。这就是风土。这是一种互相连结的、多层次的、部分交叠的文化风士的概念,一种人与地和谐共处的表现。
泥煤的使用,是苏格兰的土地和威士忌最明显的联结。
日本威士忌之所以「日本」,不仅是因为气候、橡木和酵母,而是因为日本的文化美学支撑着威士忌,如同它对食物、艺术、花道或诗歌所造成的影响。所有用心追求突破的日本蒸馏师都说过类似这样的话:「我们要让我们的威士忌能反映出这个自己出身的地方。」指的就是他们的田野、土地、上面所生长的作物,还有空气、风、雨造成的效果,以及过去。
根据法国Hautes Glaces 酒庄的弗雷德• 瑞弗(Fred Revol)的说法:「风土会被误解为是撒手不管,让土地提供一切,人类无关紧要。这是不正确的。风土不仅仅是关于土地和海拔,还有流程和技术绝窍。这是人在某个时间、某个地点创造出来的产物。」哥本哈根Noma 餐厅的瑞恩• 瑞兹匹(Rene Redzepi) 闸述他对风土的解读:「一种对时间和地点—季节和所在的地方—的基本了解。」
这应该适用于所有的威士忌。用心的蒸馏师能做出更出色的产品,威士忌不只是一项产品,它是时间和地点的蒸馏液,由人类动手。这就是风士。